乱。
乱得不能再乱。
好像一杯水倒入油锅,炸开了一阵嘈杂混乱。
那个使者勾魂悠然地坐到一张桌子上,把锣和木槌都放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一边儿剥着栗子,一边儿端着酒壶,也不用酒杯,径直对着壶嘴儿自饮。
原来坐在桌子前的几位,都呆而不动,噤若寒蝉。
隔得远一些的人免不了议论纷纷,贺家叔侄都进去一会儿了,仍不见出来,贺思危会不会真的跑掉了?
生死攸关,十地阎罗王的人从来不会食言,他们说全都杀死,就坚决一个不留。
眼前虽然只是一个使者勾魂,可是他声令一动,不知会勾来多少同伴,相传十地阎罗王的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明明只看见一个人,他却有本事忽然间就招呼出百十人来。看见的未必危险,潜伏着的才够危险,也许这贺寿的人之中,就有十地阎罗王的人。
静静地坐着,慢慢地看着事情发展,心中纠结缠绕的那团雾渐渐淡去。列云枫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不用深陷其中的旁观者,永远有一种悠然。然后看着那个奇怪的老者,居然还在写字,好像厅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他也许知道列云枫在看着自己,所以也不抬头,就是颤颤巍巍地写着他的字。
静观其变吧,反正这个老者一定会有所行动,方才那一笑中带着漠然的恨意,列云枫也懒得去猜这个老者是谁了。现在他思考着一个问题,上次使者勾魂大摇大摆地施发黑死令,今天居然会躲进棺材,就算他有本事将棺材倒扣在地上,难道他也算到了贺思危一定会去掀棺材?就算他用千金坠的功夫,贺府的四个家人抬不起来,贺思危就不会多派几个人去?或者干脆用火攻之?棺材几个人都抬不动,摆明了是有古怪,贺思危如此油滑,怎么会还去以身涉嫌?
列云枫和贺思危教过手,贺思危的内力深厚,只是不知道那个使者勾魂的功力如何。他心中有疑问,想了想还说忍不住凑近澹台玄:“师父,勾魂和贺老二的功夫,谁更胜一筹?”
不答反笑,澹台玄向秦思思道:“看来得先找个地方,好好□□他一下,不然他又爱惹事,武功又稀松平常,只怕到不了我那儿,就把小命儿混丢了。到时候,我可怎么向他爹娘交代?”
秦思思也笑:“就是这点儿功夫,要不是谦儿逼着,也未必练的出来。后来他学奸猾了,瞄着谦儿不在才去我哪儿,其实他爹娘给他打的根基不错,他爹娘是没时间,我当时觉得能够强身健体就够了,也没认真去教,你没看见他小时候胡闹的样子,实在也怕他武功太好了,惹起麻烦来就更方便了。”
看澹台玄和秦思思两个不答自己的疑问,反而谈起自己的功夫来,列云枫哼了一声,心中猜想他们应该是一目了然,才如此稳当,可恨自己的武功不济,不然此时的一些遗憾若明晓,整个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据他看去,贺思危为人奸猾,无耻狠辣,凭着他们贺家的地位,如果真的得罪了十地阎罗王的人,起码也弄些名目,结集明州附近的武林同道一起对抗才是。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常常弄个什么联盟之类的事情,推选个武林盟主出来,一起对付他们认定的邪魔歪道,然后群起而攻之吗?反观贺思危身边,都是些乌合之众。
是因为贺思危的为人也被大多数人识破?所以真正的侠义之士才懒得施以援手?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去求澹台玄留下?甚至不惜作践自己,不顾颜面,跪而求之?只是他若是将澹台玄当成救命的稻草,如今发现澹台玄失踪了,怎么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现在看那个贺世铮,好像和贺思危的关系亲密,贺世铮带着他们去画舫是不是受了贺思危指使?可是贺世铮为什么在背后却说贺思危的是非?
列云枫最疑惑的是方才使者勾魂那一掌,贺思危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如果他伤了,会不会趁机逃跑,贺思危是不会顾忌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不过,这一跑,岂不是声名扫地,从此以后也无法再出来见人了。好容易熬到手的宗长之位,贺家的权势财富,不也拱手让人吗?
如果方才那一掌根本没伤到贺思危,那就是说贺思危是将计就计、假装受伤,也可能他与使者勾魂联手做戏,故意伤给别人看,但是贺思危为什么要受伤?
受伤以后就只有一个好处,更容易被人杀死!
贺思危一心求死?
心中蹦出这么个念头,列云枫灵光闪过,想起在贺世铎那里看到过的贺居安,那日见到的贺居安,形容可怖,扭曲变形,可是他和贺思危是孪生的兄弟,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深受毒伤,不知道会不会和世间的孪生兄弟一般,长得形容相似。
列云枫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于是有些得意地低低笑道:“师父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方才那一掌是掩人耳目!”
秦思思笑着看着他:“知道你够聪明,只是在江湖上,有时候只讲武力不讲道理,真到了生死关头,只怕你那点儿小聪明反而会害了你。”她说着和澹台玄道:“过了明州,是什么地方,你不该忘吧?我和谦儿他们暂时就住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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