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往后院走了几步, 一个小弟子看见瑞和眼前一亮:“虹臻师叔祖!观主找您!”
“好,我这就去。”瑞和摸出两颗糖给他,这个小弟子是今年刚收进来的之一,才八岁, 特别乖巧伶俐。今年观里多添了三四个十岁下的小弟子,这几个小弟子周末过来,上课之外的时间常做些跑腿传话的活,瑞和便在口袋里常备些糖果, 见着了就给他们吃。
“谢谢师叔祖。”小道童像模像样地给瑞和行礼,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观主找你什么事?”虹阚微微皱眉。
“师兄跟我一起去不就知道了。”
“怕是没好事。”虹阚跟牵孩子一样拉瑞和的手,“走走,师兄陪你去。”
不怪虹阚这么说, 瑞和笑着跟虹阚一起向鹤白的住所走去, 心中也在想鹤白找他有什么事。
师傅采宁子离去后, 留下遗言让他面对观主鹤白时要多一个心眼。不是不信任鹤白,而是在采宁子眼里, 一个是一观之主, 一个是没有家庭支持只能依靠道观生活的孩子, 又失去了他这个师傅的庇护,几个师兄都成家在外, 就算能给予照顾也有限。所以他让瑞和多留心眼,多为自己着想, 瑞和都明白, 也很感激采宁子为自己考虑这么多。
这五年来, 鹤白对瑞和也称得上很照顾了,不过还是有些微的差别的。以前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瑞和做,鹤白都会先跟采宁子说,采宁子都会帮瑞和协商得妥妥当当的。现在换做瑞和自己拿主意了,鹤白就有些“不容置喙”的味道。
比如,鹤白想要增加兰火符的对外的销量,这倒没什么,瑞和现在画起兰火符来得心应手,根本不费劲。能多赚点钱他也同意。只是鹤白是先将新增产量预定出去了再跟瑞和说,这就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了,预售都放出去了,瑞和还能不画?荷莲观的名声都要坏了。
这是其一。
另一件,让虹阚对鹤白开始不满的事情也发生了。今年年初,鹤白提出让瑞和收徒,说:“选一些资质好的苗子让虹臻选去做徒弟,也学学兰火符怎么画。”
这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瑞和是荷莲观的弟子,本来就应该为道观的发展尽一份力,但公开兰火符的画法——按照道门惯例,弟子自创领悟的道术符篆等等为私人所有。
当然了,这是建国之后道门的规定。
在以前,道门极其讲究归属,你拜入某个道观某个势力门派,那么你的一切都属于那个势力,即“无私产”。
而新时代的道门却开始注重个人创造和专利,这大概跟现在社会发展有关,很直接的作用就是弟子地位提高,弟子跟师门的关系由极度从属变成适度从属。
当年瑞和从穷海得到兰火,观里是出了大力气为瑞和提供更好的修炼环境的,他能数次去玉霞池闭关,靠的也是鹤白的关系。所以师傅采宁子在征得瑞和同意之后,是跟观里定下两个约定的。
一个是十年内,瑞和售卖兰火符只能通过荷莲观的渠道,不能私自对外售卖,并且每年要酌量向道观提供兰火符。
第二个约定就比较要紧了,如果瑞和以后有本事了想要离开荷莲观,自立门户,那么需要将兰火符传授给荷莲观中的某个弟子,以作传承根基。
以上,采宁子都替瑞和答应了。
所以,鹤白今年年初就提出让瑞和收徒,言语中还说到了兰火符,就让虹阚不得不多想了。
在道门中,收徒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情,哪儿催着人收徒弟的?
瑞和也感觉到观主鹤白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有些微妙的态度变化,这就是采宁子当时担心的了。没有了实力和地位并重的师傅保驾护航,他的确像孩童抱紧过市,慢慢的,鹤白的顾忌变少,行事就有些偏了。
到了鹤白的住所,鹤白的徒弟在门口迎着,口称:“虹阚师叔祖,虹臻师叔祖,两位师叔祖下午好,师傅在里面等着了。”
进得院子里,瑞和就感觉到鹤白屋子里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人。他的五感这几年里更加灵敏了,虹阚就没发觉,敲门进去:“观主,我和虹臻一道过来了,你找虹臻有什么事情?”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鹤白正坐着,和旁边的小墩子上坐着的一个才五六岁的男孩儿和颜悦色地说着什么。那孩子正襟危坐,五官端正眼睛有神,一看就是一个好孩子。
“你们来了啊?晚饭吃了吗?”鹤白笑着让瑞和二人坐下,几人寒暄之后,鹤白直接把男孩儿推到瑞和跟前:“这孩子叫做朱恒越,是个心性和根骨俱佳的孩子,今年才六岁,还有先天元气在身,你看看。”
虹阚的眼神一下子变了,脸色却和平时一样板正严肃。
瑞和眉毛都没动一下,将孩子扶住,仔细地摸了摸骨头,附和:“的确是一个好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他父母也舍得送他来拜师?”
这是客套话,鹤白笑着说:“孩子能有出息,谈什么舍得不舍得。再说了,拜师又不是就不回家了。”
瑞和笑着摸出一颗糖给朱恒越,让他坐下。朱恒越好奇地看着瑞和,见瑞和低头看过来,他反而害羞地躲闪,坐在小墩子上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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