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睁开, 木栓正期待地看着他:“干爹, 怎么样?”
瑞和端起茶盏喝了两口,将盒子合起来, 问他:“你确定是从明尊法师的丹炉里拿的?”
木栓坚定地点头:“是,是儿子亲手拿的, 手还烫到了呢。”他伸出双手, 上面果然有烫伤的痕迹。
“儿子怕被看出端倪,假装清理丹炉的时候被烫到,陈道长放儿子的假, 儿子才去找药来擦。”
他很自豪, 觉得自己做得很干净,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你啊。”瑞和点点他的脑袋,“你以为满宫里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明尊大师炼制丹药,里头有多少颗药他心中定然有数, 在丢药的当口你烫伤了手,他肯定怀疑你。”
木栓大惊:“干爹, 那该怎么办呐?”
“这药, 还是得献给陛下,你跟我来吧。”
瑞和带着木栓去见永旭帝,将丹药奉上。
“明尊大师炼飞升丹多年,陛下一直等不到,偶有忧词, 奴才想为陛下分忧, 平日里就忍不住念叨了几句。木栓这孩子一直敬仰陛下, 知晓陛下的烦恼后,就想着为陛下分忧,竟然生出偷偷看一眼明尊大师的炼丹炉的心思。”瑞和为木栓请罪,“都是奴才管教不严,还请陛下看在木栓一片忠心赤诚的份上,留他一条命。”说着磕头。
木栓赶紧跟着磕头,砰一声重重砸在地面上。
永旭帝的视线都落在那个盒子上,一边耳朵听着瑞和请罪,另一边耳朵将那些请罪的话全部丢出去。什么罪什么错,在此刻都比不上那个盒子。
“这、便是从明尊大师丹炉里拿出来的丹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瑞和见机,将盒子往前递去:“回陛下,正是。”
永旭帝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跟寻常丹药无异的丹药,但在永旭帝眼里似乎有金光从丹药里散发出来,连药香都更加浓郁。
“陛下,据木栓说,那一炉炼成了十二颗丹,这颗只是其中之一。奴才对丹道毫无了解,也无法判断此丹是否为飞升丹,恐误了陛下的大事,便带着木栓过来请罪了,陛下还是暂且莫要服用此丹为好。”
永旭帝深深吸一口丹药香气,摆手:“朕知道。”
不,瑞和觉得永旭帝下一刻就要将丹药吃下去了。
“陛下,明尊大师炼丹多年,这一炉丹也不知是否成功,为了不误陛下的长生计,还是得请明尊大师过来商量才是。奴才猜明尊大师心中有些犹豫,这才没有及时禀告陛下。”
永旭帝稍微找回一些理智:“你说得是,来人,去请国师过来。”
“陛下,木栓——”瑞和为木栓求情。
永旭帝瞥了一眼泪汪汪却不敢哭的小太监,倒没有多生气,毕竟小太监为他解开了一件心事。有了这颗成丹,国师怎么说也不能再推脱了吧?再要推脱,也得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才是。但是小太监到底还是犯错了,他得给国师一个说法。
“你不太稳重,以后就别在问仙楼伺候了,去灯库点灯吧,什么时候沉稳了再到跟前办差吧。”
木栓大喜,赶紧磕头谢恩,然后极有分寸地跪着退出去了。
“福能起来吧,这事儿你也有错,就罚半年月银吧。”
“谢陛下开恩。”
瑞和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汗水从鬓角滑落。永旭帝看得好笑:“退下去吧。”这福能看着长进不少,可遇到事还是稳不住,竟就害怕成这样。可同时他心中升起隐蔽的满意,觉得福能登高处还对他这个主子毕恭毕敬不敢怠慢,果然是个好奴才。
出来的时候,瑞和与明尊护国大师遇上了。明尊大师目不斜视,下巴微抬,长袖仙风,背后还有两个小道童服侍着,气质很能唬人。
他能不理会瑞和,瑞和却不能无礼。面对瑞和的行礼,明尊大师这个世外高人丝毫不觉得瑞和有多么与众不同,即便是衔芳斋现在得势的大太监,在他眼里也只是太监。
目送明尊大师离开,瑞和脸上谦恭的笑意不减,还与迎上来的木栓感慨一句:“明尊大师真是仙风道骨,令人敬仰。”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瑞和就知道这个身体的身份会受到许多蔑视鄙夷与轻视,这些都没有什么。此时低头,等他站到更高处,到时候就能看到他人尽皆俯首的姿态了。
什么明尊大师?高龄两百三十许?瑞和用执法仪检查过了,不过是一个六十来岁的普通老者,因着真有几分炼丹保养身体的本事混进皇宫的道士罢了!之所以没有拆穿,不过是因为瑞和也需要这种局势来获得权柄,若是永旭帝不修仙,他顶了天做到建章宫太监大总管,跟裴方一样管着建章宫的杂事,劳心费力,这般已经太监之中最荣耀的出路了。可与衔芳斋秉笔太监一比,天下政务从朱笔之下过,太监总管又算得了什么?
回建章宫的路上,木栓问瑞和:“干爹,明尊大师谁都不放在眼里,只对陛下和颜悦色,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神仙啊?”
瑞和看了他一眼:“我教过你什么?”
木栓立刻捂住嘴,小声说:“不要议论主子。”
“对。”瑞和严肃地说,“回去给我跪着面壁一个时辰,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没有分寸的话,你就走吧!我带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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