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王恭厂东自阜城门,北到刑部街,数万房屋尽为齑粉,瓦砾漫天飞舞,废墟堆积若山!
“报——紫禁城外,修缮围墙工匠两千余,尽皆跌下脚手架,摔成‘肉袋’!”
“报——仪仗司启奏,象房大象受惊,从象房中奔逃而出,满街乱窜,践踏百姓,死者无数!”
“报——王恭厂轰鸣剧震,地面迸裂,现十几丈余大坑,坑中烟云滚滚,逝于东北,西安门一带,米粒大小的铁渣飞舞溅落,如雨粟!”
……
奏报的探马如走马灯一般。
天启面色凝重,从这些奏报之中,可见这次灾祸之烈。
先是不明剧震,随即王恭厂爆炸,街头残肢横飞,人头雨落,惨烈异常。
“陈舟——你好大胆!”
陈舟叹息一声,就知道妥不过去:“臣有罪!”
“你罪从何来?”
“臣恨自己未能如家师一般。有未卜先知之能,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救百姓于水火,以致生灵涂炭,臣万死!”
“你知道?”
“臣不知!”
陈舟明白,天启是在问自己,知不知道是这样的一个惨烈。
没错,自己是知道的,可是,自己必须说不知道。
“家师——可能找到?”
“家师云游天下——”
“传旨下去,命令亲军各卫,集中抢救百姓,有趁机为非作歹者,杀无赦!”
天启没话说了,他的确怀疑陈舟如此将自己弄到西山了,其实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
可是,这虽然屡有异象,谁又能想到这一发动,竟然是地裂天崩?
现在想来,那分外明亮的天空,并不是那样的刺眼的太阳,竟然都是爆炸之前的预兆。
那巨大的火球,莫非就是天雷降世?
天启的眼前,仿佛又看见一个火红的火球四处滚动着,滚滚向自己而来。
那火球越来越大,似乎化作狰狞的面目,就像是奔着自己而来的。
地吼之声再起,一阵地动山摇,西山的山都仿佛跟着抖动了起来,天启面如土色,似乎又置身刚才的爆炸之中。
陈舟虽然也是面如土色,心中却还清醒,毕竟,他是最有心理准备的,前世的灾难大片,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理磨炼了。
但是这天地之威,绝不是说你有心理准备就能够抵挡的,一个人在天地的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陛下,陛下——”
连声呼唤着天启的,却是汤若望。
陈舟醒悟,急忙上前,却见天启脸色苍白,在两名暗卫的扶持下缓缓坐在地上。
旁边已然有大量的太监和侍卫涌了过来。
陈舟知道,这是应激反应!
天启在传出那道救灾的口谕之后,恐怕就被这场灾难击倒了,天谴之说可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时候,舌头底下,就算是皇帝也压得死的。
但是,自己一定不能让他发生,天启冤枉!
天启在众人连声的呼唤下,终于回神,却依然脸色惨白。
他才明白,陈舟这些天都是一直面有忧色,却不说个所以然,难道竟然是算到了这样的灾祸?
不是,陈舟已经否认了,他也没有办法去确认!
而且,陈舟告诉过他,这或许会是一个机会。
人人都说他是一个木匠皇帝,现在木匠皇帝变成了一个废寝忘食克己奉公的好皇帝!
西山之上,那樵夫老王早就被吓得死去活来好几次了。
天上飘来的,不都是衣服,甚至还有胳膊,金银首饰如雨下,在院子中堆积着。
老王却没有勇气去拿。
天启却恢复了些许勇气,他是一国之君,失态也只能是一瞬。
站在廊檐之下,仰望灰蒙蒙的天空:“陈舟你说,这真的是天谴吗?朕错了?”
“陛下,古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当初家师计算到这场劫难之时,只说是我大明之劫,却从未提及是天谴之说!”
“真的?”天启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身为皇帝,他只是需要一个让自己相信的理由而已。
看起来,一个人的心理真是很重要,就算是皇帝,他有的时候也怕这一切是由自己来引发的。
“既然如此,朕命你为兵部侍郎兼五军都督,全权负责本次救灾事宜!”
天启特意在“灾”字上加重了语气!
“臣遵旨!不过,臣有一个请求!”
“讲!”
“臣请陛下移驾王恭厂!”
天启不语。
“陛下,可是怕危险?”
“有什么危险?”
“现在正是城中混乱之时,难免有的地方还有些危险,甚至有些人趁火打劫,为祸百姓——臣请御驾亲临!”
御驾亲临?
天启顿时明白,这就相当于是打仗时候的御驾亲征了。
可是,为什么要去冒险呢?
“御驾亲临,民心则可用,民心可用,则朝堂谣传之言不足畏!”
“好,既然如此,朕就走上一遭,来人——”
随着天启这一声呼喊,齐齐的脚步声传来,一群齐整的小太监瞬间集合完毕,外围,是一群身着暗纹黑衣,头戴黑巾的人,这才是密谍卫的终极力量。
每一个,都可以随时代替亲军各卫的指挥使。
王恭厂大街之上,已经是人间炼狱。
房倒屋塌,断壁残垣都没有,都是一层厚厚的碎石瓦砾,一些地方,还深深塌陷了下去。
有人疯癫一般的呼号奔走,有的人却拖着残躯哀叫着,只不过,都是赤身裸体的。
那爆炸的一刹那,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来什么,最终活下来的,已经顾不得身上有无衣物,他们还没有在巨大的震惊中逃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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